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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[美] 保罗·比第
出版社: 译林出版社
原作名: The Sellout
译者: 邓晓菁
出版年: 2020-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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职业日过后的那个夏天，暴雨如注。海滩上的白人男孩管那种雨叫“扫兴鬼”，就像电影《42号传奇》里那样。天气预报除了不停地提到降雨纪录和连续云量之外，没有别的内容。每天九点半左右，就会有一个低气压系统在海岸线上形成，到了傍晚就会化作倾盆大雨。有些人是不在雨天冲浪的，而更多的人在暴雨天甚至不愿意出门，他们害怕暴雨过后冲刷进太平洋里的污泥和污水，沾上就会得肝炎。就个人而言，我喜欢在雨中冲浪，没有那么多讨厌鬼在旁边，也没有人玩帆板。离马里布和林康附近的小溪远点儿就没事了，那里容易溢出腐烂的垃圾。因此，那个夏天我没有为粪便和微生物而担忧。我操心的是我的无核小蜜橘和种族隔离。你怎么在季风气候下种植世界上最具水敏性的蜜橘树？你怎么在一个业已隔离的学校里再推行种族隔离？

霍米尼这个种族反动分子一点儿忙也帮不上。他喜欢重新启动隔离教育这个主意，因为他认为这能吸引更多白人移居狄更斯。这里就会重新成为他年轻时代那个欣欣向荣的白人郊区。加装尾翼的汽车，草编帽和短袜舞会，圣公会和冰淇淋社交。他说，这儿将迎来一场反向的白人大迁移[107]。“三K党大迁入。”但是，当我问他该怎么操作时，他只是耸耸肩，像个毫无见解的保守派参议员一样，跟我扯了一通完全不相干的美好旧时光的故事。“有一次，在《卖国贼》那集里，斯蒂米想逃过他根本没有学过的历史课的测验，就点着了他的课桌，结果自然是把整所学校都烧着了，这个小捣蛋后来不得不在消防车上考试，因为克拉布特里小姐才不会理睬他这一套。”后来，身为种族隔离者的负罪感向我袭来。我通宵未眠，试图说服旧得毛色已斑驳，从阳光金变成了脚趾污垢棕的贪玩熊，重新引入隔离制度会是件好事情。正如巴黎有埃菲尔铁塔，圣路易斯有大拱门，纽约有极其巨大的收入差异，狄更斯将会有实施种族隔离的学校。不说别的，商会的宣传册看着都会比较吸引人。欢迎莅临荣耀之城狄更斯：洛杉矶河畔的都市天堂。这里是年轻流浪汉群体和一位隐退电影明星的家园，这里还有奉行种族隔离的学校！

许多人声称，他们的最佳灵感是身处水中时得来的。淋浴的时候，漂浮在泳池里的时候，等待浪头打来的时候。这与负离子有关，与白噪音有关，与隔绝状态有关。所以，你可以想象，在雨中冲浪就跟独自一人进行头脑风暴一样——不过我可不是这样。我的好主意不是来自冲浪，而是发生在冲完浪驾车回家的路上。在美妙的7月雨季之后，就那样于车流中稳坐，在污水和海藻的气味里，望着上补习班的富人孩子在结束享有盛誉的滨海私立“学习支点”——交点学院一天的暑期课程之后鱼贯而出。他们穿过马路，走向自家的豪车，冲我亮亮“放轻松”和帮派的手势，把他们乱蓬蓬的脑袋伸进我的车窗说，“老兄，你有大麻吗？十趾吊[108]会吗，非裔美国弄潮儿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