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剖开您是我的荣幸.jpg
作者: [日]皆川博子
出版社: 新星出版社
原作名: 開かせていただき光栄です
译者: 曲岚 / 王小禾
出版年: 2020-5
被埃文斯囚禁以后——尤其是被鞭打后,内森被无力感击垮,那握着剃刀的凶暴冲动也消失了。
剃刀还在埃文斯手里,他手无寸铁。
没办法跑出去,就连写信也没法寄到爱德华和奈杰尔手里。他撕掉信纸,打开窗户,夜色如凝结的油脂般慢慢滴入窗内,神依然在沉默。
高墙下是一条宛如溪流般的小巷。撕开床单或窗帘来代替绳索的话……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抓着绳索滑到地面。
他忽然想起,刚刚埃文斯出去的时候,并没有听到门上锁的声音……
是自己疏忽了吗?
每次听到那上锁的声音,内森会感到一阵强烈的痛苦,就好像被人用钝器重重打在肚子上一样,他不可能漏掉这声音。
他把小书柜中的书本取出来,柜子挪到一边,手握住门把手,旋转着拉开,门打开了一条缝。
埃文斯真的忘记上锁了。好机会!
要想跑,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了。万一没有成功被抓住,可能会被埃文斯杀掉。
内森关上门,匆忙收着东西。他决定把未完的《悲歌》留下,带着它逃跑的话,埃文斯可能会纠缠不休地追上来。那些诗句他一字一句都记得,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逃跑。
还有什么要带的?什么都不用,越轻越好。
墙上的烛台上没点火,走廊一片漆黑。内森紧贴着墙面蹑手蹑脚地前进。他悄悄张望楼下,发现玄关前的大厅也没点灯,便悄悄走下楼梯。
打开大门时,他还是弄了点声音出来。随后走下拱门的石台阶,避开路灯,融入夜色中拼命地奔跑。可能因为没好好吃饭,他气喘吁吁,步履蹒跚。但即使如此,他还是在跑。黑夜勒紧了他的身体。他大概知道些路,上次去“马修斯”的时候,他记住了路线。爱德华和奈杰尔寄住的解剖教室在从“马修斯”到大众日报社的中间。现在他已经完全抛弃了自己的羞耻心,不管是孑然一身去投奔,还是过去坐牢的经历,及哀求别人救助,他已完全不在乎,彻底抛弃了虚荣心。
在夜晚的伦敦,不碰到打劫简直算是奇迹。内森连打劫的或强盗都不害怕了,因为他身无长物。
——我身上没钱。
——没钱就脱衣服下来!
——你要就都给你。
幸而现在是夏天,就算衣服全给别人也没事。
他只是一味地跑,一个东西撞上他的小腿。路灯微弱的光线下,一条黑影从黑暗中挤出来。是一只狗。一只狗跟在他腿边小跑前进。似乎也不是刻意跟着他,只是碰巧他们要去的方向一致。
上次在埃文斯的准许下去“马修斯”是个白天,太阳下山后,城市的样子整个都变了。他靠着回忆,把眼前模糊的建筑物和记忆中的建筑物重叠起来。
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分裂开来,但即使如此那些碎块还在继续奔跑,两侧的房屋窗户里淌出血来,内森在那血泊中游着,喘息声化为鸟的羽毛,羽翼包裹住他破碎的身躯,强有力地托着他前行。
奇迹发生了。在深夜的伦敦,他一路上竟没有碰到一个拦路打劫的强盗,就这么来到了“马修斯”门前。咖啡馆早已打烊,小小的广场在黑暗中与夜空融为一体,深夜里,喷水池仍在迸射,水花如一把把刀刃,在夜空里镂刻出银色的丝线。
对内森来说,能够逃出来是难以置信的奇迹。神终究还是眷顾了地上这渺小的他。
前方的道路,他不再害怕迷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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