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书笔记| 南货店-四十年浮沉,一个普通中国人的一生
作者: 张忌
出版社: 中信出版集团
出版年: 2020-7
2020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。疫情带来变动,而街头巷尾的人间烟火,仍在传递着日常的讯息。停摆100多天的影院终于重开,后巷街边煎饼铺的灯亮了,转角处裁缝店里的阿姨仍在一针一线地忙碌,常去的那家小吃店终于开门了,一碗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,是日常的慰贴和温暖。世事变动,总有一些微小的事物亘古恒长,人们在这些日常的点滴里获取安稳前行的力量。
《风味人间》的导演陈晓卿曾说:“或许只有经历了不寻常之后,我们才知道生活里的那些触手可及的日常,弥足珍贵。”人间烟火气,最抚凡人心。隔纱糕、碱水面、三抱鳓鱼……一碗精巧别致的江南美食,引得多少食客垂涎惦念。这充满烟火的人间,值得每一个人去热爱。
小说家张忌的最新长篇《南货店》,就是这样一部既富“风味”,更见“人间”的作品。南货店,这个由南方果品、日常物件构成的生活世界在张忌笔下焕发出了蓬勃的生机。小说用干净素朴的南方方言,以南货店为背景,讲述供销社系统中的人物故事,勾勒出20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极具烟火气的江南城镇生活图景。读者可在南货店老师傅的斧头包、象牙秤、紫檀算盘中读懂世情图景,也能在酒酿圆子、冬笋肉片、姜丝黄酒里品尝百味俱全。
如作家弋舟所言,张忌“用一家南货店,盛放下整个世界与时代”。
“小津安二郎如果动手写小说,大概就是张忌这样吧”
张忌是土生土长的浙江宁海人,这是一个拥有一千七百多年历史的南方小县城。据说张忌在当地闭着眼睛都能到处开车,不过迄今为止这仍是一则没图没真相的文坛传说。小小的一隅县城是张忌生于斯长于斯的原乡,为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。在张忌看来,它永远鲜活,永远生动,永远值得怀恋。
张忌准备在宁海一直生活下去,他说:“县城这样的规模刚刚好,它卡在大城市和村镇之间,既规避了大城市的虚无,又连接了村镇的真实,对写作者来说,这是很有营养的一个地方。”
一家南货店,一段回忆,一个时代
《南货店》的创作缘起一段渺远的父辈记忆:“《南货店》这部小说的起源,是在2016年。那年我爷爷去世了,当时我跟我父亲聊天,谈到了我爷爷的父亲。他告诉我,好像是在一个下雨天,我爷爷的父亲穿着蓑衣去余姚打官司,却一直没有回来。”
一个老人,一件蓑衣,一场官司,一片烟雨,凝结成《南货店》里横跨四十余年的一段故事。
在写作这部长篇时,张忌怀揣了很大的野心:“要在这个小说里写一百个人,而且这一百个人不是只有个名字,而是有血肉,能让人留下印象的。” 在处理人物与叙事的关系时,张忌也借鉴了《儒林外史》“事与其来俱起,亦与其去俱讫”的笔法,写人物如何身陷困境,如何尽力超拔。叙述的焦点随人物的渐次登场灵活运转,各有侧重,勾勒出鲜活的众生百相。张忌说,“我总不忍心将人逼到绝境,我总想给小说里的人物一点出口。”
《南货店》里出现了很多诸如“困觉”“吃生活”“铜钿”这样的方言词汇,这是张忌有意为之。他是一个有着明确的“语言意识”的作家,希望借助方言写作的方式推进叙述的打开,《南货店》就是一次大胆的尝试。张忌觉得,用南方方言讲述南方故事,这让他感到很舒服,也很贴切,特别是写对话,经常会有过瘾的感觉:“这种感觉可能像会喝酒的人,喝到位了。”
《南货店》其实还有一个版本的结尾,目前的定稿是第三个版本。张忌对之前的腔调一直不满意,希望以秋林而非作者的口吻写出人物的所思所想。弋舟也觉得定稿的这个结尾写得好:“用这样一部长篇,为那些无名者立传,于是,他们最终就将不再只是活在一个又一个的‘悼词’中了。”张忌独具匠心地设计了一个“撕毁悼词”的情节,给笔下的人物以最大的尊重与自由。